回到空荡荡的屋子,骆青染摘下面具,脱掉衣服,走入池中。
拔掉池子底座上的木塞,绿莹莹的温泉水便涌了上来,涌过她的膝盖,涌过她的胸膛,涌过她的肩膀,涌过她的头顶,漫到地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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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背上,有一道长长的伤痕,在绿色的水中,竟像一条活过来的蛇。
那条伤口,是她第一次见遥时留下的。
她驾着装满黑虚的大风筝,飞过辽阔的霍海,在若翾岛上找到遥,带着他回沛丰大陆,滑翔至一片沙滩,正欲降落,突然狂风四起,善于御风的黑虚也被吹得晕头转向。在靠近地面时,骆青染先推开了遥,她却来不及逃脱,被风带到了高空,风筝右侧的圆木被吹断, 锋利的木尖在骆青染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,她重重地被抛到地上。
什么也不去看,什么也不去听,放空身体,放空大脑……一片空白的中心,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脸,她想要捧住那张脸,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那张脸的面前。
高耸的山峰像天上落下的巨斧,劈在大地上,厚厚的白雾裹缠着山腰以上的地方。没人愿意靠近那些白雾,凡靠近的人,都没有再回来。人们每每谈论起那片山峰,那些白雾,都啧啧称奇,却又暗暗摇头。那里神秘,危险,令人向往,望而却步。
白雾之下,一男一女正顺着粗壮的藤蔓往上爬。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,背着一个木箱,女子二十多岁,腰间别着一个袋子,两人一前一后,已快接近那团白雾。
男子伸手正要去抓另一根藤蔓,藤蔓旁有东西动了一下,男子一惊,仔细看去,那黑色的像藤须一样的东西又动了一下,快速向下移动。
“蛇,小心。”男子立声吼道,随即看向下面的女子。
女子一声尖叫,蛇已经咬住她的左手手背,女子立时从头上拔下一根木钗,朝蛇的七寸猛刺下去,蛇即刻毙命。
女子抓起死蛇,气呼呼地说道,“你这个小畜生,敢来咬本姑娘,看我不把你生吞活剥。”
“青儿,快将毒血逼出来。”
女子把蛇扔进腰间的袋子,从头上取下一根发带,将左手手腕紧紧捆住,右手紧握手腕,向手掌挤去,用嘴吸吮左掌,吐出好几口黑血。
“哥哥,没事了。”女子举起左手,朝男子挥了挥。
“上面有棵大树,我们爬到那儿去歇一歇。”男子担忧道。
一棵大树从石壁斜生出来,宽粗的树根裸露出来,刚好供两人站脚。男子握着女子的手,解开发带,仔细观察伤口,又将蛇拿出来打量一翻。
“哥哥,没事的。”女子说道。
“被蛇咬伤第一时间应该干什么,应该逼毒,你在干什么,你在和蛇置气。”
女子一脸委屈地低下头。
“这种蛇我没见过,”男子打开木箱,从里面拿出一盒药膏,涂在女子的伤口上,“下次可要记得,被蛇咬伤第一时间要,”
“要逼毒。”女子答道。
“记好了。”男子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女子,又拿出细布,将女子的手掌缠绕几圈,系了个蝴蝶结。
“佘写的药总这么难吃。”女子一脸痛苦地吃下药丸。
“你呀,”男子拍了拍女子的头,“总是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,我要是不在,你该怎么办?”
“有哥哥照顾我就够了。”
“可我总要回去……”
“哥哥,你越来越会包扎伤口了,”女子打断道,“这蝴蝶真好看,都要飞起来了。”
突然,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,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
男子从木箱里拿出一个包袱,里面装着几个米包。
“不要,我不想吃米包,木禾嚼起来和嚼木头一样,还有祝余,我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。”女子说着就做起呕吐的样子。
“能吃的只有米包了,你不吃那就只能饿着了。”
“你吃吧,我打死也不会吃的,为什么你要做这么难吃的东西。”女子把头扭向一边。
男子吃了两口米包,从木箱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,递给女子。
“这是最后一个了,快吃吧。”
“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。”
两人背靠着背,立在树根上,脚下是万丈深渊,头顶是浓浓白雾。
吃完之后,两人收拾行装,正要出发,女子却感觉头晕目眩,身体发麻,她抓住男子的手,昏了过去。
男子面色凝重,探了探女子的呼吸,摸着她的脉搏,确定没有生命危险。
头上是一片浓雾,望不见山顶,女子也不知何时才能醒转过来,男子略一思忖,便决定背着女子前行。
他取下女子腰间的袋子,将袋子里面的药草花虫全倒了出来。又从木箱里拿出米包,两个苹果,几瓶药膏,一本书和一些小东西,将这些东西装进袋子,拴在腰间。扔下木箱,用麻绳把女子绑在背上,拉着一根藤蔓,继续往上爬。
爬入那片白雾之中,他惊奇地发现,抬头向上竟能看得清山顶,可向下连脚踩之地都看不清楚。此雾有异,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,只得继续上前。
毕竟背负着人,他爬一小段就得休息一会儿。他的衣服湿了又干,干了又湿,不知休息了多少次,终于在太阳西斜中爬上了山顶。
男子站在山顶,所见景象让他呆立在那里。高耸的山脉此起彼伏围成一个圆圈,里面长着六个高高的,大大的蘑菇。蘑菇巨大的伞面上,有树林,有碧湖,有野兽,有飞鸟。
自然?人为?神境?险境?……男子的脑中闪过一连串问题。
男子来不及细想,他放下女子,轻轻唤她。女子醒转过来,男子立马给她喂了点水。
“青儿,你感觉如何,哪里不舒服?”
“哥哥,我怎么睡着了,我们现在在哪儿?”
“你晕倒了,我背你上来的。”
“啊,我可重了。”女子心疼地看着男子。
“还好,你真的没事吗?”
“哥哥,那是什么,是蘑菇吗?”女子惊呼道。
“应该是石柱,长得像蘑菇。”
“哥哥,你快看,那里在冒烟。”女子兴奋地指着最高那根石柱。
一缕白烟从茂密的树林里冉冉升起,飘到空中,随风摇曳。
“喂,有人吗?”女子朝着白烟大声喊道。
“喂,有人吗?”男子也跟着大声喊道。
林间传来喧嚣之声,突然,一群白色的飞兽从白烟处飞起,白兽有十多只,朝着两人飞冲而来。
见势不妙,男子匍匐在地,欲躲过白兽,他伸手去抓女子的手,却抓了一个空。
白兽飞将过来,是一群长着翅膀的白马。
女子早已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铁索,朝空中一掷,银索如蛇,盘住白马脖子,白马受惊,俯冲向前,女子借银索之力,轻盈如燕,在山石之间飞奔。
白马双蹄落地之时,女子与白马只有五步之遥。白马不安地扭动脖子,想要挣脱所缚之物,愤怒地瞪着女子,女子却也不怯,也直直地瞪着白马,弯着身子,一步一步向白马靠近。白马突然展开翅膀,竟有两对,如四把巨刀,插在身上,白晃晃的,四翅齐动,狂风立起。女子虽紧握银索,仍被吹翻在地。白马跑将起来,女子被拖行在地,仍不放手。白马跑到崖边,一跃而下。女子身体腾空,她控制银索,趁势将自己拉于马背之上。
白,一片白,什么也看不清。
呼啸而过的,是风?是雨?是雾?是沙?女子分不清楚,只觉得脸颊生疼。她紧紧抱住白马脖子,又将银索绕在身上,将自己牢牢捆在白马身上。
失去方向,失去视野,失去时间。
女子内心恐惧,她的手却一直抚摸着白马的鬃毛。
白色的长着翅膀的马,她的义父柳曾告诉过她,此马极难驯服,却又极其温顺,如能拥有一只,便能遨游九天,飞洋过海,可此马难寻,非有缘之人不可得见。而她的义父,来自若翾,便是机缘巧合遇见白马,才来得此地。女子一直坚信,她会是有缘之人,有一只白色的长着翅膀的马,一直在等她。
所以,她一看见白马,便想都没想,就冲了上去。
终于,绿色的山峦,蓝色的天空,白马从浓雾中飞了出来,绕着石柱滑翔。
女子看清了最高的那根石柱,冒烟之处为绿莹莹的池水。
女子贪婪地看着每根石柱,一张图正在她的脑中形成:每根石柱以铁桥连之,中间那根最高的石柱为馆,围起来的五根石柱之上,建立五堂,驯养白马,有白雾陡崖为屏为障,远离纷争,隔绝人世。
此处应为冬青馆之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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